小测还未开始,天云已经有些心慌,指甲无意识在掌心抠出月牙印记,毕竟她已好几年不曾动过画笔了,而这次的难度又这么大!
几名小太监鱼贯而入,将数扇雕窗通通推开,屋内瞬时变得亮堂起来,驱散了原本的幽暗,确保每一处角落都能清晰地看到上方。
随后抬了一张方形木桌放在课室前方,桌上放置着一层有些褶皱的竖青寿纹桌布,布上方放着个弦纹瓶,瓶体环绕一道道凸弦纹。瓶中插着几朵的月季花,花期不尽相同,其中一朵还只是个小花苞。
不出意料这便是今日的考题了。
没出题之前内心忐忑不安,煎熬万分的天云长长地舒了口气,眉间郁气通通消散开来,心下只有一个感觉。
就这?
虽有所繁琐,但却称不上是登天之难,想来是前桌的姑娘有些夸大其词了。
就在这时,前座的谢舞韵背过身来,一脸欲哭无泪之色,眼神中带着触目惊心的惊惶,似在无声对天云说:我便说了吧,这试题之难与登天何异?
天云颇有些哭笑不得,忽而想起现世里,被素描课一堆玻璃透明物品支配的恐惧,便也有些感同身受了。
开始分发宣纸了,司业负手而立,在上面大声示警:“此次小测纸质一同,避免有徇私舞弊之人冒作顶替。小测以钟声三响即为停止,须停笔不得再动作,期间不可东张西望、交头接耳、随意走动,否则视作考绩作废。”
言罢,整个课室瞬间静默下来,落针可闻,一股威严肃穆之气弥漫开来。
却不曾影响到天云,她掏出早已准备好的自制炭笔,确认好纸张和构图的比例,便开始勾勒轮廓描画细节。
最后画完了才发觉,计时沙漏中的流沙方才流了一半。
时间充裕,不如再为少年画幅肖像好了!
就画那天——
萧子勿站在墙边,脚下枯叶铺满,一袭单薄的白色劲装略紧身地束到脖颈,将他高挑匀称的身材展露无遗,骨节分明的大手执着长剑,薄唇紧抿凤眸清冷地抬头看她时的样子。
天云一边回忆一边快速排线,好在她记性好,细节都能记个七七八八。
她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,等到终于画完,才发现课室里的氛围也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。
天云朝那边望去。
穆瑶之带着一众贵女,气势汹汹地走到于善睐身旁,眼中的自傲毫不掩饰。
“千里迢迢赶回来考测又能如何,这次的头名我势在必得,若你识相着点儿,便不该回来自取其辱。”
却被于善睐四两拨千斤的给推了回来,并不接她的话茬,软软一笑道:“穆姑娘胸有成竹是好事,只是有些言之过早了吧,毕竟在座诸位的画技也很是了得。”
她并未提及自己,而是将围观众人都夸赞了一番,三言两语便让穆瑶之变成目中无人之人,将穆瑶之置于众矢之的。真是好话术啊。
而偏偏穆瑶之最看不惯的便是她这副虚伪的样子,语气里的轻蔑都快凝为实质,像把利刃戳进于善睐内心最在意的软肋。
“某些人太过不自量力,以为替殿下做了点微不足道的小事,便能肖想些不属于自己的位置了?”
于善睐攥住手,像被戳中了隐秘的心事,心里慌乱不已,连指甲掐进肉里也浑然不觉。
“我……我做这些事从来都…都不是为了向殿下讨要什么的!”
穆瑶之把玩着指甲上新染的花样,也不理会她的无措,附身睨了一眼她的画道:“柳悟先生仙逝后,你是愈发没了长进,这般杂乱的配色也敢潦草交上去。若柳悟先生泉下有知,只怕会被气活过来吧。”
于善睐心下恼恨不已,这个贱女人!
表面却越发柔弱无依,颤着声儿:“穆小姐说的是,是善睐技艺不精辱没了师父的名声。穆小姐怎么折辱我都可以,但是请不要这般羞辱我师父,让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!”
围观众人显然也被她话里的哭腔带动,小声龃龉。
“穆瑶之说得未免太过分了。”
“连死人都拉出来说嘴,真有能耐。”
人们总是与弱势的一方更为感同身受。
天云听到此,就知道这一战,于善睐略胜一筹。
果不其然,萧子衍出现了。
他牵起兀自伤心落泪的于善睐,心疼地帮她擦掉眼泪,转身不赞同的目光看向穆瑶之。
“瑶之妹妹,你说的话太过伤人了,该向善睐道个歉才是。”
许是大男子主义作祟,在这众目睽睽之下,他偏袒了处在弱势、泪眼朦胧的于善睐。
穆瑶之本就为他们今早亲密的举动伤心不已,这才失了理智直接找上于善睐挑衅。
如今更是一脸不可置信,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于善睐,声音破碎:“你,让我,跟她道歉?”
萧子衍见她咄咄逼人,如今反倒还委屈上了,有些无奈地扶额,面色缓了几分劝慰道:“你实在不该提及柳悟先生之事,你道个歉吧,这事便罢了。”
两个女人为他争风吃醋本是乐见其成之事,可现下事情好似有些不受控制了。
下一刻,穆瑶之撞开人群,流着泪向外奔去。
“瑶之妹妹!”萧子衍喊了一声。
他虽不觉得自己话重了,但她这样孤身出去又着实令人担忧,刚想去追吧,又被于善睐扯住衣袖,望着自己楚楚可怜道:“这次都是善睐的不是,殿下一定要好好跟穆小姐解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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